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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安街下的雨很大。
人大概在倒霉的时候,做什么都是不顺的。
先前,同我约好的马夫,不知怎么的,突然爽约了。
我只好独自提着行囊,冒着雨一家家敲响客栈的门。
所谓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。
莫约是季南风太想娶许云月了,又或者是,季父为保他世家的名号,怕我反水,在外说季南风坏话,才不到一天,这方圆几里的人,就都知道我同季南风和离了。
所以,没有一家客栈愿意接纳我。
他们都说,我枉为人伦,季家对我这么好,我却红杏出墙,说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。
还说我早已过世的爹娘,教子无方。
言语间尽是对我的辱骂,甚至,就连我踏进他们的客栈一步,都会被说:“又得用杨柳枝洒洒水了,必须冲冲晦气。”
一时间,我成了过街的老鼠。
京中都道我道德败坏,将我说成是十恶不赦的罪人,说我背叛季家,对不起季南风…
却无人提及,六年前,我不顾季家被先帝牵连,带着万两黄金嫁入季家,救季父于危难之中,助他征兵买马,北上讨伐匈奴。
也无人会知晓,我四年求经念佛,日复一日的祈求季南风仕途平安,换来的,却是季南风一纸又一纸的谎言。
雨越下越大,打在灵法寺门前的花树上,花瓣零零散散的飘落,像极了我此刻无所依的遭遇。
可落花尚且有泥土为家,而我呢?
最后,还是灵法寺的方丈不忍,在寺庙旁为我寻了处荒废的木屋。
我向方丈道谢。
方丈摇了摇头,说:“寺门前的花树,上面挂满了祈福的红丝带,一共有1660条,但老衲知道,其中有999条,都是你挂上的。”
“老衲虽不知你所挂念之人是谁,但一切因,都必有果,姑娘,再等等吧。”
不知是不是淋了淋雨的原因,待我送别方丈回来的时候,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。
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。
我想起方丈所说:再等等。
大概,我是等不到了。
当年我爹拿万两与我做嫁妆,还让季父许下六年之约,是因为,我总共,只能活七年了。
我爹说:“桑桑,你自幼体弱,又有寒病,所剩的时间还有七年,爹虽不觉得季南风是良人,但也架不住你喜欢。”
“六年之约,六年都过了,第七年,也无妨了。”
可是爹,你绝对也不想到,女儿守了六年空闺。
第七年,怕是,熬不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