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次,我好像将这棵摇钱树得罪透了。
他对我闭门不见,却像是翻牌子般跟各路莺莺燕燕花前月下,全被我撞见了。
我时常举着袖子猫着腰,扯着小月东藏西躲,辛苦得很。
什么珠宝行、胭脂铺,统统不敢再去了。
我甚至已经不确定,赵景和是还在生气,还是已经忘了我这号人了。
到手的三千两已经被我规划得妥妥当当,以后饿不死了。
我想摆烂。
可谁会嫌银子多呢?要是哄得他「回心转意」,说不准后面还有三千两呢。
我决定再试一把。
还没等我想出主意,好机会就自己送上门了。
那天晚上,有个小厮找到我,说赵公子醉得一塌糊涂,他家主子看不下去,请我到永安楼接他。
我很快从几位贵公子席中看到了半醉半醒的赵景和。
「是徐姑娘吧?快来把你这磨人的郎君带走。」
「这一连几个晚上,日日喊我们吃酒,醉了就喊你的名字,直骂你没良心呢。」
「你们吵架了吧?快别跟我这没开窍的兄弟置气了,他心里有你呢。」
我看着赵景和酒意弥漫的脸,听着他们的打趣,不好意思地低头凑近。
「赵景和,你没事吧?」
「没良心。」赵景和温热的气息裹挟着酒味袭来,「我不是你的景郎了吗?」
在众人的起哄声里,我红着脸把我的景郎搀进马车,回了赵府。
赵景和想来是喝了不少,靠在我肩上跌跌撞撞,好容易进了卧房,倒下便不肯再动了。
本着爱岗敬业的心态,我费力地帮他宽了外裳,脱了鞋子,又绞了帕子擦了脸。
刚盖好被子要转身,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。
卧房中光线昏暗,他低低地嗓音有些沙哑。
「青青,你别走。」
「你能不能在乎我一下。」
「我,我不走。」我试图挣脱他的手,「我去给你煮个醒酒汤。」
「我没喝醉。」赵景和用力一拉,我猝不及防地跌到床上去。
他的手臂用力的把我箍在怀里。
「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,你不用怕。」
我费力地扭了扭身子,找了个舒适点的角度。
赵景和的手臂很是粗壮,我枕得十分受用。
我的脸大概红得厉害,连耳垂都隐隐发热。
徐青青,别怂。抱你的不是男人,是百宝箱啊。
只不过这气氛实在暧昧。赵景和的气息就在耳后,我的发丝随着他的呼吸颤动着。
我好像有点累了,慢慢闭上眼睛。
「阿景,你回来了吗?」房门外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。
还是那个柔腻的女声,那天在府门口挽着赵景和回来换衣服的那位。
我一下子清醒过来,本能地想躲,又想到自己作为一个相好的基本素养,有些进退两难。
我探询地看看赵景和。
「别胡思乱想了,是我母亲。你打发他走吧。」赵景和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皱了下。
我只好起身开门。
「伯母安好。景和喝了些酒,已经睡下了。我正要走呢。」我硬着头皮讪讪解释。
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,又被他母亲撞见,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。
「呀,你难道是景和的......?」他母亲见了我倒像是有些惊喜的样子。
我只好点头承认。
嗯......怎么不算呢。
接下来,她拉着我的手从家乡父母问到兴趣爱好。
可惜,我无父无母,是个只能把鸳鸯绣成水鸭的「绣娘」。见钱眼开这一项特长 ,仿佛也不大适合说。
我从来没心没肺惯了,此刻在他母亲面前,却有些自卑。
但她并没有露出丝毫鄙夷,反而怜惜地摸了摸我的鬓发。
「好孩子,以后不会再受苦了。天色这么晚,在这里歇着吧,明儿再回,我走了。」
我从未听过这般年纪的妇人声音有如此甜腻温柔的,叫人心里熨帖。
「你会恨你的父母吗?」黑暗中,赵景和似乎清醒了些。
「不会。」我想了想,「既给了我生命,自然是想让我感受爱和美好,因为命运没能实现,也不是他们的错。我想,他们在天之灵,一定希望我过得快乐一些。」
「可是,我会恨她。」
良久,赵景和向我讲述了他的过往。
其实他小时候家境并不好。父亲病重,没有银子医治,执意跟母亲和离,没多久就去世了。母亲被使相看中,纳为姨娘,后来使相夫人病逝,她便被扶正了。
使相膝下无子,便接了赵景和入府,视如己出。哪怕赵景和故作纨绔,肆意挥霍着他的银子。他都没说什么,还默默铺平了他的青云路。
可赵景和心底却始终不能释怀。总觉得如果当初母亲不同意和离,父亲就能多活几年。
虽然他也知道,这样的心结并没有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