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景和的醋意跟怒气就这么被一只蹩脚的香囊给收了。
水鸭就水鸭吧,看着他舒展的眉头和眼底隐约的笑意,我总算松了一口气。
保住了,这差事。
信步走在小桥上,赵景和的手在宽大的衣袖下凑近了我的手。
温热的触感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牵牵手而已嘛,紧张什么。我在心里告诉自己,牵我手的不是男人,是三千两银子。
想到这里,我不禁指尖微勾,牢牢缠住了这棵摇钱树。
卖石榴的小贩儿挑着担子迎面走来,我挑了两个。
「红红火火,多子多福。」小贩儿收了钱,满口说着吉祥话,「祝两位白头到老,恩爱一生。」
愿契约长存,差事永保,金满银满,暴富一生。我对着石榴暗暗许愿。
「青青,你喜欢吃石榴?」赵景和音色温柔。
「还好吧,图个吉利而已。」我随口说着,用力掰开一个。「哎呀!」
没想到用力过猛,石榴汁喷了赵景和一怀。
不得不说,我的确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。
赵景和倒没有生气,只是笑着摇摇头,拉着我走下小桥,上了马车。
「我回府换件衣裳,带你去永安楼吃酒。」
永安楼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,我几次路过,都被香得走不动道。
「好呀。」我激动不已,口水险些掉出来。「早就听说永安楼的吃食堪称神仙宴。」
「酒菜尚可,糕点却不过尔尔,还没有你做的芙蓉糕软糯香甜。」
我做的糕点?那芙蓉糕不是都被我自己吃了吗?
不对,还有两块被我塞到了石狮子嘴里。
难道......
我惊讶地抬头看向赵景和。
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,避开我的目光,把头转向了另一侧。
马车内光线昏暗,路过街市灯火处,我仿佛看到赵景和的耳朵微微发红。
「你等着,我即刻就来。」
赵景和跃下马车往府门走去。我百无聊赖地掀开了帘子往外瞧。
「阿景,你跑哪儿去了,害我好找。」一个温软甜腻的声音蓦地响起。
府中闪出一个婀娜的影子,身段袅袅地贴近了赵景和,亲热缠上了他的手臂。
「哎呀,这衣服怎么弄脏了,快进来换换。」
这这这......我掀着帘子的手僵了半刻,直到那女子似是无意地往马车上一瞥,我才猛地反应过来,慌忙撤了手,躲在马车里不敢出声。
听到府门关闭的声音,我才小心翼翼地探头瞄了瞄,然后跳下了马车,一溜烟跑了。
很明显,今晚赵景和不能带我去吃酒了。
美人在侧侍候,他这身衣服怕是要换到明日。
令人意外的是,我刚回来没多久 ,赵景和竟然沉着一张脸追了来。
「你跑什么?」
「我,我以为你今晚没空了。」我偷眼瞧着他愈加沉郁的脸。
难道是那个女人看到他马车上有别人,跟他生气了?
我不会坏了他的好事吧?
赵景和的衣服已经换了,来得这么快,想必是没能做点什么。
他也太没用了吧,随便扯个慌,说是表姐表妹敷衍过去就是了。
「徐青青,你还真是贤惠大度。」赵景和咬牙切齿,「你别忘了我花银子是让你做什么的。你的情郎私会佳人,你居然丝毫不吃醋吗?」
短短几天就到手三千两,他要是没有几位莺莺燕燕,这银子我都拿得不安心。
不过这话我却不敢实说。毕竟,我可是他名义上的相好。
遇着这种情况,就算我不扑上去抓花那女人的脸,也得扯住赵景和的衣袖哭着背几遍楼东赋。
我很是深刻地反思了一下,掏出帕子做出一副怨女模样。
「景郎,我有什么资格吃醋,我只是你花银子雇来的呀。」
「我怕坏了你的好事,惹怒了你的小娘子。」
「我回来的路上,心肝肺都要被搅碎了。」
我只恨没提前在帕子上抹点辣椒水,搜肠刮肚地哭诉着,把从小到大的伤心事都想了个遍。
想到自己错失了永安楼的美食,倒真遗憾得长吁短叹了几声。
「好了好了。」赵景和怕是被我闹得头疼 ,「青青,你得真把我当成情郎,不要总去想银子的事,那不重要。」
什么屁话,银子不重要什么重要。
我柔柔弱弱地点头,倏然看到赵景和把我绣得「水鸭」香囊挂在了身上。
这香囊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掏出来,他还真是没见过世面啊。
「这是什么?」赵景和的目光被桌上的契约吸引,拿起来一看,原本多云转晴的脸色瞬间黑透了。
「那个......诚信买卖,杜绝欺诈嘛。」我心虚地看着赵景和,硬着头皮拿来了笔墨。「本来想另寻机会,但既然你来了,择日不如撞日吧。」
可怜我犹犹豫豫这么久,终于等到了一个最糟糕的时机。
「徐青青,真有你的。」
赵景和的字签得力透纸背,每个笔画都渗着怒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