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她淡然的眼神，司青幽噎了一下。

她的言下之意就是，哪怕楚韵真给她下了毒，也能凭借他的信任，从中摘得干干净净！

他张嘴就想反驳，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。

扪心自问，他真的能够做到为了楚怜光而怀疑楚韵吗？就凭他现在的表现，但凡他说出“可以”二字，都是在啪啪打自己的脸。

而楚怜光看着他的眼里分明带着嘲弄，因为她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。无论司青幽承认与否，都很难堪。

司青幽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，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思被捅破，还是别的什么。

偏楚怜光还不肯放过，嘲讽地笑了笑：“别说没有了药丸作证据，就算药丸还在，若不是卫嬷嬷作证，王爷你又会相信我说那是毒药吗？”

既然不会相信，就更不用提去查了。

这时候卫嬷嬷又开口了：“这毒药名为断肠红，服下之后，不会要人性命，只会让人饱受肝肠寸断之痛。若不仔细检查，并不会发现是中了毒，很大可能会被误诊成普通的病痛反应！”

也就是说，就算楚韵下了毒，也极有可能根本不会被人发现！

所以，楚韵做这件事，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有风险，又何来不敢一说？

刚想为楚韵辩解的司青幽，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。

楚韵见状，委屈巴巴地说道：“妹妹你别逼王爷了！王爷虽然信任、疼惜我，但绝非不分青红皂白的人。你可以讨厌我，但不要牵连到王爷！”

都到这个时候了，还不忘惺惺作态，也难怪司青幽会这么心疼她。

要不是楚怜光早就看清楚这个女人背后的嘴脸，也会觉得她楚楚可怜，令人想要保护。

楚怜光弯了弯嘴角说：“我当然也希望王爷能不偏不倚，秉公处理。毕竟，王爷奉皇命代理御史台大夫之责，监察刑部事务，若是不能保持公正的态度，只怕会辜负了皇上的信任！”

她话说得委婉，但意思很明显。

这是抬出了皇上来警示司青幽，若不能做到公正严明，就算是德不配位！

司青幽沉下脸，却不能发作。

他深知父皇派卫嬷嬷来的用意，也就不得不顾忌楚怜光的“提醒”。

楚韵暗暗吃惊，这次竟连昭王也震不住那丫头了。于是她更加惶恐，如果没了昭王偏袒，她自是不可能再随便敷衍过去。

犹豫之下，她佯装可怜，红着眼圈说：“出了这种事，是我愧对王爷的信任，可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！我拿来的明明是补药，怎么被扔到地上就成毒药了呢？如果你认定是我要下毒害你，那……那我来承担责任就是！”

她现在只能赌，赌昭王会可怜她、心疼她、信任她，把这件事揭过去。

原本在门口报信的芸香刚才也跟了进来，闻言立马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，惊叫起来：“小姐你说什么呀！你炼制补药，我们亲眼所见，还能有假不成？奴婢也觉得奇怪，咱们拿来的明明是补药，怎么被人扔在地上就变成毒药了呢？偏偏还非要让女医检查，该不会是早就算计好了的吧？”

这个猜测点醒了司青幽，他探究地看了眼楚怜光。

之前刘姑确实说过，楚怜光不领情，把药丸捏碎了扔在地上。

也就是说，最后一个接触药丸的人，应该是楚怜光！

对上他狐疑的眼神，楚怜光也不知道是看透了他的想法，还是针对芸香的话做解释，扬了扬眉梢说：“这意思是，难道我能预料到卫嬷嬷会来吗？”

“王妃明知自己的生死事关重大，皇上必然会关心，所以猜到自己苏醒后宫里会派人来，怕也不是难事！”

芸香不愧是楚韵的心腹，楚韵稍加示意，她就领悟透了，言语间不断将矛头反指向楚怜光。

她们拿准了昭王厌恶楚怜光这一点，拼命给楚怜光泼脏水，转嫁自身的疑点。

可她们忽略了，楚怜光是个大夫。

楚怜光并没有被她们带着节奏走，去纠结她到底能不能预料到今日会有宫人前来的问题，而是一针见血地指出：“‘断肠红’里有一味药引断肠草，有极重的腥气，触碰之后手上必然会留下气味。”

说着她将自己的双掌举到与肩等高的位置，“就算捏碎药丸留下的粉末可以擦掉，但气味短时间内不会消散。王爷可以让人检查我的手，看有没有气味。”

不等司青幽发话，卫嬷嬷已经主动走上前去查看。她低头仔细嗅了嗅楚怜光的十指，笃定地摇头道：“确实没有断肠草的气息。也就是说，至少半个时辰内，昭王妃都没有接触过断肠红药丸！”

那么，地上被捏碎的药丸，又是从何而来呢？这个答案就变得十分微妙。

楚怜光弯着唇角对司青幽道：“王爷不妨猜猜看，谁的手上会有断肠草的气味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