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被霸凌杀死后的第二天。
我的孪生妹妹顶替我的身份来到了学校。
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。
在那些人像以往一样，将胶水粘在她凳子上，把垃圾塞满她的课桌时。
他们还不知会有怎样的地狱等着他们。
妹妹将贺媛一直引以为傲的脸踩进泥泞里，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。
“这就受不了了？”
1
贺媛身后跟着一群小跟班将我死死堵在角落里。
贺媛夺过我手中的糖葫芦一把甩在地上，外面的糖衣被摔的四碎。
“你这种平常连学杂费都交不起的穷鬼，这糖葫芦的钱不会是偷的吧。”
我刚想开口辩解。
贺媛和她身后的一群人便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。
从她们身后走出几个工人打扮的男人。
我感觉到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转，将身子往角落里尽可能的缩了缩。
其中一个男人意味不明的话语传进我的耳中。
“小姐你放心吧，我们一定好好的伺候她。”
贺媛望向缩在角落里的我轻轻讪笑。
“林月儿，这回你可得好好感谢我，要不是我，说不定你这辈子都尝不到男人的滋味。”
说完这番话，她身后的那群男人搓着手向我逼近。
我努力的想往后退去，可身后是一堵结结实实的墙壁。
我拼命反抗，回应我的是一拳拳的毒打。
不记得过了多久，挨了多少打。
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，一丝丝的凉意落在我的身上。
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。
瞥向远处已经被践踏的不成样子的糖葫芦，我一点点挪动，抓过一些碎渣放在手心。
我想要是就这么离开了也挺好的，可转念又想到了我的妹妹。
不知道她自己能不能照顾好自己。
不知道我的离开能不能激起她的一丝伤心。
2
我的意识开始飘飘然，彷佛被从一个容器中剥离了一般。
这种剥离感不知持续了多久。
当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，居然看到了我的妹妹林星儿抱着“我”坐在地板上。
旁边还放着那串已经被踏碎的糖葫芦，此刻它被纸巾包裹着放在地上。
她怀中的“我”毫无血色，浑身上下充斥着各种不堪入目的伤痕。
我将双手伸到妹妹面前晃了晃，见她毫无反应。
我猜想我应该是以一种灵魂体的状态存在。
她就这样抱着我静静坐着一言不发。
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妹妹。
我和妹妹是一对孪生双胞胎，但妹妹的性格不同于常人。
她好像对待所有的事情和人都格外冷血。
小时候她与父母便没有太多的话题。
在寻常小孩依偎在父母身边撒娇卖萌的年纪，她却对父母异常冷淡。
不管小时候父母拿多少新奇的玩意逗她开心，她也总不见与父母热络起来。
久而久之父母便也不愿意亲近于她。
但妹妹比寻常年纪的小孩要聪明的多。
在我还在为老师布置作业和考试苦恼不已时，妹妹已经在学习远超我们这个年纪的知识了。
八岁那年，父母因为一场车祸意外去世。
从得知父母去世到父母下葬，她全程没有表现出一点伤心。
周围的亲戚统统骂她不孝，是个没心没肝的白眼狼。
说养她还不如养一条畜生。
妹妹只是拽着我的衣角弱弱的问。
“姐姐，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难过？”
我将她拽着我衣角的手狠狠甩开，哭着大骂她。
“你就是个怪物，爸爸妈妈没了，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伤心？”
说完这番话之后我又顿感后悔。
那时妹妹小小的人儿注视着我，眸子中夹杂着一些疑惑和委屈。
她犹豫着想上前拉我，最终还是伫立在原地。
在父母去世后，妹妹不大爱说话，即便是与我这个姐姐也没有什么话可聊。
她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，也不愿意去上学。
父母留给我们的积蓄很快就花完了。
我不得不开始半工半读来维持我们的生计。
3
在一次兼职的店内，我碰到了贺媛一行人。
像我这种存在感低，且家境贫寒的人是她们的主要欺凌对象。
于是在那一年里，我成为了她们这一行人的玩物。
被扇耳光，课桌里塞垃圾，凳子上的不明液体，都是家常便饭。
她们将我带到厕所里，扒光我的衣服拍照。
威胁我，如果我敢讲这些事说出去，那么明天全校师生都会收到这份照片。
坐在地上的林星儿突然站起来，往我的卧室走去。
我也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牵引着跟上她。
她将我的卧室翻得乱七八糟。
各种书和本子被她扔在地上，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我上了密码锁的本子上。
在那些被欺凌的日子里，我没有父母庇护，也没有朋友倾诉。
就将所有的心事都写在日记本中，当然也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少女心事。
我正庆幸妹妹不知道密码时。
就听见哐当一声，密码锁被她压在桌角砸开了。
妹妹飞速浏览着日记中的内容。
我竟然看到她的眼角慢慢泛红，最后氤氲出了一圈水汽。
我飘到她身前想抱抱她，可无论如何都触摸不到她。
在妹妹翻看完最后一页时，日记本早已被她的眼泪浸湿。
笔墨晕染在一起。
妹妹将我的遗体安顿好，转身又走进了我的卧室。
她从里面拿出了我的校服。
我看着站在镜子前面比划校服大小的妹妹。
心里生出了一丝不解，难道妹妹要替我去上学吗？
我想大声阻止她，告诉她那个地方是地狱。
可无论我如何比划和叫喊，妹妹都没有任何反应。
4
第二天一早，妹妹按时出现在教室门口。
不知道是什么原因，我好像只能待在她身边。
所以我也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到了这个我不愿意回到的地方。
我就这样飘在妹妹身后和她一起走进了教室。
我的位置在靠近垃圾桶旁边的地方。
此时我的课桌上面已经堆满了各种早餐的垃圾袋。
不用靠近也知道那味道有多么难闻。
妹妹大概也料想到哪个座位是我的，她朝着后排垃圾桶的位置走去。
贺媛突然走过来挡在妹妹面前。
她上下打量着妹妹，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揶揄：
“怎么样？昨天的滋味是不是很难忘？”
妹妹听到这话原本低垂着的头抬起，注视着贺媛，似是希望她再多说些什么。
可贺媛却不在继续，她将手中没有喝完的豆浆随意的丢到我的课桌上。
妹妹似是不解，她拉住想要转身离开的贺媛。
“你为什么要把垃圾丢到我的课桌上？”
贺媛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拍着旁边的桌子大笑了起来。
我看向站在一边脸庞略显执拗的妹妹在心里暗暗叹气。
她没有太多的社会经验，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未知的恶意。
短促的上课铃打断了贺媛想要上前的步伐，她急匆匆的回到座位上。
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发福的男老师，他教的是我们班物理。
直到物理老师走进来，妹妹还站在原地。
还不等物理老师询问原因。
妹妹双手抬起那张满是垃圾的桌子就往讲台上走去。
经过众人身边时，豆浆淌了一路，时不时还有一些食物残渣掉落。
还没等我震惊完妹妹的这个操作时。
我又看到妹妹在走到贺媛旁边时，像被绊了一下。
桌面倾斜，桌上的各种食物全部落在了贺媛的身上。
可我跟在妹妹身后，清清楚楚的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。
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绊她，那就是说她是故意的。
那边被各种食物浇了一身，头上还挂着半根油条的贺媛正准备暴怒。
妹妹已经抬着桌子走到了物理老师面前。
人也顺势躲到了物理老师身后。
她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物理老师，彷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。
“老师，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课桌上都是垃圾，已经没有办法坐人了。”
看到这一幕，我的心里顿时警铃大作。
妹妹不知道我们这个物理老师江德海的德行，可我却是十分清楚的。
我的物理成绩较差，江德海每次总是美其名曰帮助落后的同学。
将我课后或是放学后，留在办公室。
在最初的时候他并没有对我做出什么越界的举动，只是时不时有意无意的“碰”一下我的身体。
有一天放学后比较晚了，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走了。
就只剩下我和江德海两个人在办公室里。
他突然站起身来，把办公室的窗帘全部拉上。
转身对着我脱下了裤子，一时间我愣在原地。
江德海就这样淫笑的朝着我走过来。
“老师知道她们经常欺负你，只要你跟老师在一起，老师保管护着你。”
我的手被他钳制住，心里既羞愤又怨恨。
所以他什么都知道，只是装作看不见。
我一口狠狠地咬在江德海的手臂上，嘴里瞬间蔓延开一股铁锈味。
江德海吃痛松开了钳制住我的手。
我趁机夺门而出。
身后还能隐约听到他的咒骂声。
“你个小贱人竟敢咬我，除了我还有谁会帮你。”
从那以后，江德海总是有意无意拿着我的物理成绩羞辱我。
他说有些人天生脑子笨，再怎么补习都是没有用的。
那些人开始更加变本加厉的羞辱我，她们给我起新的绰号叫傻子，问我是不是智商有问题。
江德海望向妹妹的眼神里充满贪婪。
他佯装为妹妹主持公道，将手中的教案重重的拍在讲台上。
噼里啪啦的给众人来了一套社会主义核心观的教导。
待说完之后，又转过头拍了拍妹妹的手，宽慰她。
“老师已经教训过她们了，下课来老师办公室，老师给你安排个新的课桌。”
我看着江德海握着妹妹的手，脸上露出令人作呕的表情。
可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阻止。
我急得在空中飘来飘去。
5
可还不等我想出应对的办法。
一阵清脆的铃声结束讲台上江德海滔滔不绝的话语。
他望向被他临时安排坐在讲台旁边的妹妹，脸上的褶子笑的堆在一起。
“林月儿，你跟我去办公室吧。”
贺媛走上前来，脸上挂起了幸灾乐祸的笑容。
“老师叫你怎么不快跟上啊。”
平常欺负我时，她不会亲自动手。
她擅长鼓动人群对我动手，就算她真的对我动手了，也会有无数人给她背锅。
因为她爸爸是我们A市最大的地产承包商。
我们学校的图书馆都是她爸爸捐赠的。
她总是这样，明明坏事做尽，最后却还有一个好名声。
正沉浸在对贺媛的怨恨中，我又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到了妹妹身边。
江德海将她带进办公室，反手就将办公室的门锁上了。
这节课下课是大课间，整间办公室除了江德海不是班主任。
其他是班主任的老师都下去监督学生们跑操了。
门刚一反锁上，江德海就迫不及待的一把搂住妹妹，手也开始不安分的乱摸起来。
我一个没有实体的灵魂，不管怎么张牙舞爪却始终没有办法触摸到他们。
“你终于想通了吗？跟着老师才能免受欺负，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。”
说话间，嘴就摸索着想要亲上妹妹的脸颊。
对于江德海的动作，妹妹却像没有生机的洋娃娃一样，一动不动。
就在江德海要进行更深一步动作的时候，妹妹略显空洞的声音响起。
“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吗？”
江德海手上的动作一顿，但很快又恢复了。
“说什么胡话呢，老师就只有你一个好……孩子……”
江德海的话被刺穿他喉咙的尖刀打断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江德海的话被喉间喷涌而出的鲜血淹没。
而我则陷入巨大的震惊中。
林星儿像是一头没有经过驯化的野兽，我在她的眼中看不到半点对于杀人的害怕。
甚至连情绪波动都没有。
6
而林星儿就这么堂而皇之走了出去。
她混迹在跑操的队伍中，和每一个迎面走来的人热情的打招呼。
大多数人也回以她微笑。
然后她又混迹在人群中，和跑操结束的大部队一起回教室。
而在回去的路上，浑身是血的贺媛跌跌撞撞的从办公室中跑出。
周围的人看到她浑身是血的疯癫模样，纷纷尖叫着跑开。
更有胆小的女生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。
有老师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，他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贺媛，又看向办公室虚掩的门。
推开门看去的瞬间，那老师连连后退。
由于退的太快重心不稳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。
门被推开，江德海倒在血泊中，一把尖刀就躺在他尸体的旁边。
这时，妹妹混在人群中尖着嗓子喊了一句“杀人了！”
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浑身是血且刚从办公室中跑出的贺媛。
见众人将目光投向她，她慌忙摆手辩解道。
“不是我，不是我！”
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，将视线锁定在了“我”身上。
“是她，是林月儿，不是我。”
见贺媛点到她，妹妹身体好似受惊的抖了一抖，之后便不受控制的战栗了起来。
众人顺着贺媛指的方向，看向妹妹。
有一部分人认出妹妹了。
“诶，不是吧。我刚刚还在跑操的队伍里看到了这个女孩子呢。”
“是啊，她也和我打招呼了。”
除了这部分声音外，还有一部分其他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。
“贺媛平常欺负林月儿也就算了，不会现在杀了人还要林月儿给她顶锅吧。”
“就是，也不看林月儿都抖成什么样了，她哪有这个胆。”
贺媛也听到了人群中的议论声。
她猛地向着妹妹冲过去，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。
她已经压在了妹妹的身上，双手死死的掐住妹妹的脖子。
“你说啊，和她们说，说是你杀的人。”
贺媛已经接近了疯魔的状态。
周围的人在反应过来后，赶忙去拉压在妹妹身上的贺媛。
众人纷纷指责起了贺媛，在这一刻好似都变成了正义的化身。
我看着被众人护在身后的妹妹对着贺媛露出了得逞的笑容。
不顾贺媛的挣扎，一众老师将她带离了现场。
我望着贺媛挣扎远去的背影。
只能说这是她罪有应得的。
贺媛特别喜欢欣赏我狼狈的样子，所以她肯定会去江德海的办公室。
当初江德海为什么会盯上我，这其中也有贺媛的手笔。
她早就了解江德海的为人做派，也是她最初提议说希望老师帮助落后的同学。
甚至在那次我从江德海办公室跑出的时候，她也早早的等在外面。
那次贺媛看到我慌张从办公室中跑出，直接就举起了手机录像。
“不要脸女学生勾引人民教师了。”
我护着狼狈的自己躲避着镜头，一边祈求着贺媛不要再拍了。
贺媛放下了镜头，却说出来一个令我更为怨毒的事情。
“啧啧啧，其实你应该谢谢我。江老师能这么“照顾”你，可全是我的功劳。”
贺媛的笑声萦绕在我的脑中，震的我几欲作呕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