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礼那天，我这边的长辈只请了小姨和小姨夫两个人。

我跪在地上给他们敬茶，嘹亮地称呼他们一声：

“爸，妈。”

小姨红了眼眶：“这些年委屈你了。小姨以前对你不好，那时候小姨不懂事没养过孩子……”

“妈，您已经对我很好了。”我笑着。

以前饥肠辘辘的日子，我已经想不起来了。

当年计划生育刚开始实行时，世上被淹死、掐死的女婴不计其数。我至少平安地长大了。

……

怀孕十六周的时候，小姨专门带我去中国香港做了B超检查。

小姨因为身体原因生不了孩子，所以她对我腹中的胎儿特别上心。

但是她脸上的期待、喜悦……统统在听到胎儿性别女的时候瞬间敛去。

我听到她急切地问医生：“能不能尽快安排人流手术？对了，我听说试管婴儿可以指定男胎……”

“妈——”

我不可置信：“医生说这个孩子很健康，为什么还要流掉……”

图像上小小的胎儿在轻轻挥舞着小手，像是在和我打招呼。

那是我的亲骨肉啊！

小姨冷冷俯视着我：“你懂什么，我这是为了你好！你不生个儿子出来，怎么能把你老公栓牢？”

“我就是为了查婴儿性别带你来中国香港的！”

我听着她的话，周身彻骨冰凉。

所有的记忆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放映着，我一直很庆幸自己能遇到苏溪，庆幸自己一直没有放弃抗争……

可就在我以为生活终于一点点好起来了，最终发现还是逃不过女性的枷锁。

我们都被古老糟粕的枷锁禁锢着，一代又一代……

小姨还在劝我：“无望，你现在受点罪，以后会感谢我的。苏溪肯定也希望你们能有个儿子。”

“谁说我喜欢儿子了？”

有人推门而入，我诧异睁大了眼睛：“苏溪？”

他不是在出差，没时间来中国香港陪我做产检吗？

“我在。”苏溪上前来握住了我的手，柔声安慰着，“我怕出有什么意外，特意赶过来的。”

他转头看向小姨：“每个孩子都是平等的，我和无望的孩子无论男女我都喜欢。”

“无望小时候吃了不少苦，我觉得有些偏见和伤害就停在这一代吧，不要再让后代承担同样的痛苦了。”

“您总是后悔自己当年没有做一个好母亲，但是现在您可以选择做一个好外婆。”

一字一句，就像苏溪握住我手的力度一样，温柔又坚定。

我不自觉间湿了眼眶。

我想，终有一天……世界上的每一个女孩儿都会得到幸福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