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6 摸鱼

沈恬开门后，果然是李一恩。

年轻人还是太单纯，还乐呵呵地跟沈恬打招呼，“嫂子好！”

沈恬只能给了他一个同情又不失礼貌的微笑。

我是挺好的，但你的大BOSS估计就没那么好了。

李一恩进门，沈恬在他身后关上门，再转身的时候就看到顾居安腿上改了一条毯子，手上还拿着剧本，巧妙地挡住了某些不太和谐的部位。

憨憨李一恩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，还问顾居安：“安哥你冷啊，我去给你拿几件厚一点的衣服吧？”

沈恬：“……”

这二货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！

顾居安已经开始眯眼看李一恩了，沈恬赶紧出来打圆场，毕竟这年头要找个善良敬业的好助理也不容易。

她说：“没事没事，不用，我这也有厚的衣服，只是在房间里穿不舒服。”

“也是，反正是在房间里，还是别太有束缚感的好。”

顾居安手上的剧本终于翻页了，“找我有什么事？”

“没什么事，就是来看看嫂子。”

本来昨天晚上他就想来的，结果在门口被顾居安给撅了回去，他当时想着，也对，都好久没见了，是该给小两口一点个人空间。

所以他就等到第二天才来找沈恬。

我是多么的善解人意啊！李一恩心想。

结果他这话一出，顾居安看他的眼神已经开始变成斜视了。

沈恬也是很无奈，不过李一恩是来找她的，她还是得伸出援手。

她坐回了沙发上，和顾居安挨在一起，然后和李一恩聊天，“最近过得怎么样？”

“还行，就跟着安哥到处跑。”

“辛苦你照顾他了。”

“不辛苦不辛苦，安哥特别好！他都不嫌我笨。”李一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到底还是太年轻，偶尔还是会做些蠢事，不过顾居安都不计较。

有时候遇到点上了，顾居安还会点拨他几句。

李一恩还是很感恩的。

“你也不用彩虹屁，他脾气轴，照顾他也不容易的，我知道。”

这一点李一恩深有同感，他点点头。

沈恬和李一恩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，顾居安偶尔插一两句话，其余时间全程都是充当背景板，手上虽然是拿着一本剧本，但一直看的是同一页。

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总是会落在沈恬的身上。

沈恬为了方便和李一恩聊天，并没有靠在沙发上，只是沾了沙发沿，然后手搭在他的腿上，从顾居安的角度看到的是她的侧脸。

笑起来的眯眯眼和浅浅的酒窝，酒窝里盛着暖阳。

沈恬因为是半背对着顾居安，所以没有看到他看她的眼神，但是李一恩坐的位置和孤军是面对面的。

这位憨憨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存在有点过于明亮。

我是不是打扰到他们两个了啊……

豁然开窍的李一恩突然如坐针毡。

“那什么，安哥嫂子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要处理，那我就先走了。”

“我就不打扰你们了，安哥你好好休息，今天应该是没什么事了。”

从李一恩进门到现在，终于说了一句顾居安听起来顺耳的话。

他朝李一恩点点头，“嗯。”

李一恩撒腿就跑，生怕自己的瓦数闪到他们多一秒。

电灯泡终于走了，顾居安也放下了他的剧本道具，换成了美人在怀。

“你累吗？吃了饭睡一会吧？”沈天问。

她也不知道顾居安早上是几点起的，应该是挺早的，毕竟是去试镜，也要稍微准备一下。早上没起来帮他收拾沈恬就已经觉得很愧疚了。

“我不累。”

顾居安目光炯炯。

沈恬神情稍微有些僵硬，“但我有一点点累。”

顾居安浅笑着放开她，“妈让你带的鹿茸还有吗？”

“有。”沈恬突然警惕，“你要做什么？”

“你该补补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大可不必。

沈恬敬谢不敏。

她妈妈准备的那些补品沈恬都原封不动地装了回去，开玩笑，就顾居安这体格还进补？她准备回头把整个箱子都送给李一恩。

“最近工作还顺利吗？”顾居安问沈恬。

被他这么一提醒，沈恬想起来了，她还有一件事要跟顾居安说。

沈恬挪到顾居安身边，“顺利倒是挺顺利的，不过有一件事我纠结了很久。”

顾居安看沈恬的表情就知道是正事。

他笑得很温柔，让人非常放松，“好，你说。”

“就是我们老大，就是那个秃头你还记得吗？”沈恬比划了一下，“你上次去台里做访谈的时候应该见过他。”

顾居安点点头，“嗯，赵主任吧？”

“对对对，赵诚。”

“他问我想不想去采编部。”

“换部门？”

“嗯。”

对于沈恬的工作，顾居安虽然不是百分百了解，但大体上是清楚的，也知道沈恬说的这仅是不是常规操作。

但是这种相当于升职的调岗，肯定是跟沈恬本人有关。

沈恬的能力他是完全相信的。

顾居安也没急着询问细节，而是先问沈恬：“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？你想不想去？”

“我……不知道。”

沈恬已经纠结好久了，可依旧没能给自己一个定论。

“能跟我说说你纠结的点是什么吗？”

“就是不知换到新的部门真的适合我吗。”

“只要你想，你能做好任何事。”

就像沈恬觉得顾居安是好演员一样，顾居安对沈恬有着同样程度的信任。

可沈恬对自己并没有，“我没有信心，毕竟我已经摸了这么多年的鱼，如果换到采编部我就不能摸鱼了，可我已经摸习惯了。”

沈恬，一个实诚的姑娘。

顾居安哭笑不得。

但这也是实话，顾居安也是知道沈恬没事也是摸鱼，才敢让她请假过来找自己的。

不过一时摸鱼不代表一辈子都得摸鱼，他问沈恬：“那你是还想接着过摸鱼的生活，还是想为自己拼一把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沈恬看着顾居安，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
“可是如果我去了采编部，我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了，也不能随便请假了。”采编部是打头阵的部门，不加班就不错了，别说请假。

顾居安听完后好久都没说话。

最后开口的时候，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愧疚，他说：“恬恬，所以你的犹豫的原因，是因为我吗？”

###67 你是你自己

“啊？”沈恬被顾居安问懵了。

不过顾居安已经知道答案了。

升职加薪的大好机会自己送到面前，一般人都会赶紧抓住这个机会，毕竟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。

但是沈恬却犹豫了。

而且沈恬犹豫的原因是因为他。

感动有，可顾居安更多的是愧疚。

他不想，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成为沈恬的“心理负担”。

“来。”

顾居安轻笑着朝沈恬张开手。

沈恬只好又坐回他的腿上，“怎么了，安哥？”

我刚才说错话了？沈恬反思自己。

应该没有吧……

顾居安抱着沈恬，“听起来是个好机会，你怎么不答应你们主任？”

“恬恬，这是你的事业，你的人生，你要遵循你内心的想法，不用考虑我。”

“可你是我老公啊。”

是她老公，是她未来人生中最亲近的人，肯定是要考虑进去的，这就是沈恬内心的想法。

顾居安问：“那如果没有我的因素，你会接受这个机会吗？”

如果没有结婚，如果她的老公不是顾居安……沈恬认真地想了想，那她大概率是会接受这个机会的，因为在赵诚跟她说的时候，有一瞬间她的确心动了。

毕竟如果没有顾居安，她也想不出她生命中还有什么更加重要的事，那个时候很可能事业就会是生活重心。

“可能会吧。”沈恬说，没有把话说得很绝对。

但顾居安心中已经有了定论。

他一时间有些失语，不知道该跟沈恬说些什么。

顾居安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。

沈恬问他：“安哥，你怎么了？”

“没事。”

“你是想来跟我商量这件事的吧？”

沈恬点头，“嗯。”

“那我的意见就是去。”顾居安回答得毫不犹豫，

沈恬有点怔。

回答这么简单粗暴的吗，要不再说得具体一点？

顾居安：“不用考虑我，就按照你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。”

“恬恬，你首先是你自己，其次再是你父母的女儿，然后才是我的妻子，你明白吗？”

“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。”

顾居安居然说自己是她的负担？！

沈恬人都傻了。

但是还没等到的沈恬想出应对的话，顾居安的手机就响了，把她吓得一个激灵。

顾居安一手抱着沈恬，一手去床头柜上够手机。

是个陌生号码，也没备注。

“不认识？”沈恬问道。

“没印象。”

“那就不接了。”

陌生电话不能乱接，因为你不知道对面会是什么牛鬼蛇神。

顾居安说，“没事。”

这是他的私人号码，知道的人极少，而且现在一般有事都是微信联系的，打电话的要么真有及时，要么是诈骗的。

顾居安还是接了起来，没过一会儿，他喊了一声“郑导”。

沈恬听到后赶紧从他腿上起来，生怕打扰到顾居安打电话，她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，示意顾居安自己先去一趟洗手间。

顾居安这个电话打了很久，沈恬安静地在一旁，不敢打扰到他。

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，她听到顾居安说：“好的，我现在过去。”

挂了电话之后，沈恬问他：“怎么了？”

她刚才听的一知半解的，但大概能够听出来是顾居安早上去试镜的事情，结果似乎还不错？

顾居安说：“导演想再跟我聊聊。”

“那你快去吧。”

沈恬回答得过于迅速，顾居安都笑了，“赶我走了？”

沈恬嗔了他一眼：“你别闹。”

顾居安：“是试镜相关的事。”

“那你快去吧，别迟到了。”

导演亲自打电话来联系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好事，顾居安应该这次试镜大概率是稳了，沈恬也高兴。

顾居安想了一下，“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。”

“我？”

“嗯，你跟小恩一起，就打扮成助理。”

沈恬心动了，但又担心会出幺蛾子，“不太好吧……”

“没事，我就是去见导演，应该也不会有其他的人，你自己在酒店不无聊吗？”

那当然是无聊的，再说了，她这次来本来就是来陪顾居安的。

沈恬痛快地点头，“行，那我去收拾一下。”

出发的时候李一恩对这种安排已经见怪不怪了，他也理解，小别胜新婚的小两口，可不得一直黏在一起嘛。

他也跟顾居安表明了决心，“安哥你放心，我肯定会照顾好嫂子的。”

“嗯。”

约的地点是导演的工作人员，人确实没有很多，加上导演也就三个，但要命就要命在，其中一个居然是单山河。

沈恬当时就懵了。

隔着口罩都能感受到她瞬间的呆滞。

完了。

单山河怎么会在这里？

他应该不会认出我来吧？

上次视频的时候我这边乌漆嘛黑的，他应该看不清楚我的脸的。

沈恬的呆滞连李一恩都发现了，他悄声问道：“嫂子你怎么了？不舒服啊？”

“没，没事……”

顾居安已经进房间了，他们关上门之后的话题就不是他们这种助理能够参与的。

沈恬和李一恩被带到了休息室里等待。

“嫂子，你真的没事吧？”李一恩看沈恬一直在走神，不禁关心道。

他可是刚给顾居安立过军令状，沈恬万一要是真的在他手上出了点什么问题，那顾居安不得把他的皮活扒了啊。

“我没事，就是突然想起工作上的一些事情，所以稍微有些走神了。”

“哦哦。”

两人百无聊赖地等着顾居安。

沈恬脑子里却思绪翻腾，单山河说过，对她的邀约长期有效。

这是一个很不一样的选择，与她以前设想的，包括她目前的生活方式和人生轨迹都截然不同，这一步踏出去后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沈恬自己也不清楚。

但说不心动是骗人的。

沈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。

沈恬这一琢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，顾居安也从房间里出来了，导演和他一起走出来的，他说：“不赶时间的话就先试试妆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行，让单老师帮你拍。”

郑导拍了拍单山河的肩膀示意，两人看起来关系甚笃。

顾居安谦和地朝单山河微微躬身点头，“那就麻烦单老师了。”

“不客气，走吧。”

顾居安下意识地回头就往沈恬他们这边看，意思是跟上。

李一恩倒是很快就跟上了，沈恬还迟疑了一会儿，她本来还想着等顾居安和导演谈完后赶紧离开这个地方，结果现在还要去试妆拍照，还要和单山河一起。

这和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？

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顾居安的助理，肯定是要跟着他行动的。

沈恬只好无奈地跟上。

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，千万别出什么意外。

###68 嫂子你在看单老师啊

顾居安底子好，所以上妆很快。

单山河早就在一旁待命了，只等顾居安化好妆就开拍。

沈恬就把自己当做一个背景板，极力地想要弱化自己的存在，反正化妆也用不上她，她就安静地站在角落里，看着周围忙碌的一切。

顾居安时不时会往她这边瞥一眼，看她安静又乖巧，也就没有叫她。

这是沈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单山河的本人，跟那天在视频里的感觉还不太一样，真人更像是一个艺术家。

举手投足间都是那种不羁的洒脱。

“嫂子，你看什么呢？”

突然出现的李一恩吓了沈恬一跳。

沈恬白了他一眼，“你走路怎么没声的，吓死我了。”

李一恩也很无辜，“我走路就正常走路啊。”

然后李一恩顺着沈恬的目光望过去，“哇，嫂子你在看单老师啊，他没安哥帅。”

“废话。”

“我安哥是全世界最帅的。”

李一恩：“……”突然被秀了一脸，所以我刚才为什么要挑起这个话题？

正好有个人可以聊天，沈恬接着说道：“你觉不觉得单老师身上有一股很独特的气质，就像是那种狂放不羁的艺术家，不在乎人间烟火。”

“在乎的吧，他现在做的龚总不就是在挣钱吗？”

“艺术家也是要吃饭的吧。”

沈恬：“……”

无力反驳，但我就是觉得你说的不对。

被李一恩这直男回